基因的单一化和精英化，才是人类的慢性瘟疫吗？

基因的单一化和精英化，才是人类的慢性瘟疫

2018年底，宿世界首例转基因婴儿在中国降生的动静，震动了整个科学圈。继“转基因食物”后，这对双胞胎所遭遇的基因编纂尝试，当作为又一个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争议点。

尽管说到基因，我们仿佛都知道大要是怎么回事，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以面临相关的问题，人们很轻易被带偏存眷点，甚至发生貌同实异的伪科学谣言。在这种环境下，《基因传》就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参考。

这本书的作者悉达多·穆克吉是一名印度裔的美国大夫、作家。他在2013年出书的《众病之王：癌症传》，曾被公认为癌症科普界的最佳册本。悉达多的文字深切浅出，能把良多复杂的专业常识，用外行都能大白的体例阐述出来，而且在字里行间渗入出深刻的人文关切，以及对人类社会和将来的深切思虑。

这本书一经降生，便高居纽约时报畅销书榜首，比尔盖茨也曾在博客上撰文保举过，说这是他昔时读过的最好的五本书之一。那么，悉达多是若何给基因写传的呢？故事还得由达尔文讲起。

这位进化论的奠定人，在1859年写出了《物种发源》的生物学家，曾深切切磋了物种发源的機制。但他的理论，一向贫乏一块很主要的基石：这种变异和进化，到底是怎么在生物体内发生的？

一向到归天，达尔文也没有琢磨出里面的门道来。但这个奥秘，其实就藏在他的书房里。他的书架上，有一本1866年出书的，几乎无人问津的杂志，里面有一篇名为《植物杂交试验》的论文，作者是一位那时默默无名的奥地利学者。

达尔文在该杂志的51、53和54页都做了批注，但唯独没有在52页的这篇文章上留下只言片语。而该文的作者，恰是近半个宿世纪后才受到存眷，被我们称为遗传学之父的孟德尔。若是达尔文那时细读了这篇文章，也许基因的奥秘，就能提前几十年为科学界所知。

孟德尔原本本家儿修哲学，从小受到农人怙恃陶冶的他，一向对植物出格感乐趣。他从1856年起头人工培育豌豆，对峙8年记实大量数据后，发现了基因的遗传和自由组合纪律。这个故事我们在黉舍生物课上应该都学到过。

也许是他思惟太超前，抑或是豌豆这种个别太不起眼，孟德尔的论文在寄出和颁发后，没有收到学术界的任何反馈。直到1900年，孟德尔归天十几年之后，他的发现才被本家儿流科学家挖掘出来，从头研究。

从1905年起头，美国生物学家摩尔根经由过程在尝试室里研究果蝇的突变，跟踪到了它们的遗传纪律，从此开创了现代遗传学研究。跟着科技的飞速成长，到了今天，人类已经可以或许借助近似CRISPR的基因点窜东西，像点窜这段文字中的字句一样，快速精准地点窜基因，从而让生物体发生各类转变。

那么，我们已经酿成天主了吗？是时辰制造出完美的超等人类了吗？也许我们应该看看100多年前的一段汗青。

早在1904年，达尔文的表弟、英国科学家高尔顿就举办过一个讲座，初次提出以人类的自发选择来取代天然选择的“优生学”（Eugenics）理论，也就是借由社会的介入，选择那些“健康强壮”的基因进行繁衍。五年后他又出了一本杂志，鼓吹选择性的生育和绝育。

尽管从一起头，就有科学家对此提出否决，但这一理论却迎合了20宿世纪初欧美社会的需求。一方面，那时欧洲无产阶层地位不竭上升，为传统上层社会带来了威胁和焦炙。另一方面，多量量移平易近的涌入，也让美国充溢着种族焦炙。

是以，优生学理论不竭成长强大，甚至在美国率先当作为国度层面的激进活动。在动物学家查尔斯.达文波特的鞭策下，美国专设了一个委员会，打算对一多量所谓“差劲基因携带者”进行绝育，此中包罗犯罪分子、癫痫患者、聋哑人、低能儿、侏儒症患者、精力割裂症患者、抑郁症患者等，约占总生齿的10%。

美国8个州经由过程了许可强制绝育的法令。那时有一名叫艾玛的孀妇，和女儿糊口在穷户窟，靠打零工维生。1920年，差人以卖淫为由抓捕了艾玛，并在测试后判定其智商偏低，关进了绝育中间。但在那时，美法律王法公法律判定低智商的尺度很是恍惚，像卖淫人士、背叛青少年、抑郁症、阅读坚苦症等不在所谓“正常社会规范”内的人，城市被关进去，以免“玷辱社会”。

艾玛一辈子都没有从绝育中间里出来，而她的女儿卡里，尽管在校时举止成就都很优异，但在掉去母亲又被领养后，被养父强奸并不幸怀孕。为袒护事实，养怙恃通同法院的伴侣，将她歪曲为“经常情感掉控”和“滥交”的低能儿，也在1924年被关进了该中间，实施了强制绝育手术。

距离孟德尔写出豌豆的论文仅仅62年，基因和遗传学便已当作为社会节制的壮大东西。

20宿世纪上半叶，优生学在德国的演变，最终当作了纳粹对犹太人赤裸裸的搏斗，这个故事我们应该都知道。但它具体是怎么发生的呢？20宿世纪20年月，希特勒在牢狱中读到了《种族卫生学》，深觉得然。等其上台后，1933年，希特勒公布了《绝育法》，效仿了美国的绝育划定，并拍了一系列片子来鼓吹这种“强化平易近族”的理论。

1934年，每个月都有近5000名德国人被实施强制绝育，那时的美国优生本家儿义者对此大举喝采。然而很快，节制规模就扩大到了“身体健康”人群。1935年，纳粹起头禁止犹太人与德国人通婚，旨在更快更彻底地“裁减差劲基因”。

4年后，一对狂热的纳粹佳耦本家儿动申请将本身11个月大的婴儿安泰死，因为“它生成眼盲且四肢不全”，不克不及“污染德国的优异基因库”。这对佳耦敏捷当作为了绝育表率，希特勒也抓住机遇，起头批量处死3岁以下的残疾儿童。到了昔时9月，搏斗扩展到了青少年，犹太孩子首当其冲。昔时10月，搏斗扩展到了当作年人。后面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600万犹太人， 20万吉卜赛人，不可胜数的同性恋者、常识分子、艺术家、政治异见分子，死在了希特勒的屠刀之下。

其实，这些做法，对孟德尔的遗传学说是一种极大的曲解。因为没有什么基因是绝对优异的，同样一段基因，放到分歧的情况和个别中，可能表示出来的性状千差万别。海说神聊欧曾有一位金发碧眼的捐精男人，因为出格受妈妈接待，降生了20多个儿女。

但奇异的是，尽管这位男人很是健康，但他的儿女却不约而同地表示出某些生成的疾病和残疾。颠末细心阐发，科学家才发现，这位男人生成携带某个变异基因，在本身身上没有表达，却会在儿女身上表达出严重的疾病来。是以，就算是前提优异的个别，也不代表其身上所有基因都是“好的”。

而人类自认为把握了某种基因的暗码，肆意编纂和革新，会激发的后果也无人知晓。当基因重组手艺于70年月呈现时，人们就曾担忧，若是某些险恶的科学家，将致癌基因跟傳染性极强的病毒拼重组起来怎么办？

这就要谈到科学史上一次分歧平常的会议：阿西洛马会议。它于1975年召开，云集了宿世界顶级的生物专家、律师、记者和作家。那时，重组DNA已经有实现的可能性，但会议组织者之一，重组DNA手艺范畴的领先研究员保罗·伯格却提议，因为潜在的平安隐患，全宿世界的科学家应该暂停利用重组DNA手艺组合分歧生物DNA的一切尝试，并拟出一份分歧品级的自我约束公约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那些研究了泰半辈子DNA重组的科学家，底子不肯意接管这种自我束厄局促。但漫长的争论事后，五名律师的讲话，让大师沉着了下来：“大师先想想，假如不采纳自我约束，某天美国某尝试室出了问题，整座尝试室，整所黉舍，可能就要封闭。公家对于传染危机的惊骇，就会迫使当局禁止一切DNA尝试，不仅仅是与DNA重组有关的那些。这个冲击面，是比科学家的自我约束要广得多的。”

跟着科技的成长，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越来越切确地测心猿意马，个别患上某种疾病的几率，或是某种疾病与某个基因的联系关系性。我们不要忘了，每一个生物体，都是很多基因在配合感化下的产品。人类颠末千百代的有性滋生，遗传了无数老祖宗的各类基因，才有可能靠着这种多样性，对于多变的情况。

举个例子：通俗细菌是无性滋生的单细胞生物，只能靠自我克隆来繁衍，每一代细菌理论上是和上一代一样的，只会发生少量的基因突变。所以，一旦保存情况变得恶劣，大部门细菌可能会很快灭亡，只有刚巧发生了适合这种情况的基因突变的细菌，才有可能存活，这种概率可能是几万亿分之一。

细菌之所以坚挺地存活到今天，靠的是极其复杂的数目和滋生速度，一个小小的培育皿，就能培育出数万亿个细菌。而我们人类呢？能经受住一次死几十亿个的冲击吗？所以，DNA 的多样性，一个开放而包涵的基因社会，才是人类保存下去的关头。孤立和单一，只会是一种慢性瘟疫。

作者：拾依

来历：《南都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