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 996 之前,先讲个比来发生的事。
我有一个学生,说她做家庭咨询碰到一个难题:一家子来做咨询,孩子果断不想上学,怙恃又果断要求孩子上学。双方存在不成和谐的矛盾。咨询师无法站在中心的立场上,同时替双方筹算。一旦知足了孩子的要求,就获咎了怙恃;反过来,站在怙恃这边说学长短上不成的,孩子就不爱听。也就是说,不存在分身其美的可能性。
学生问怎么办,这样咨询是不是就没法做了?
我说,你没有问到他们真正的诉求。
她不睬解。他们的诉求不是说得很清晰了吗?一方就是不想上学,另一方必需上学啊。
是,但这个诉求是用负标的目的陈述表达出来的。「不想上学」,这个表述并没有透露他「想」要的是什么。就像你开出租车,客人上车说「不想去海淀」,莫非你就可以出发了吗?为了明白偏向,你还要接着问:「不去海淀的话,要去哪?」
同样,我们也要问这个孩子:「不上学的话,你想要达到的状况是什么?」
他说没设法,可能在家上彀,玩游戏吧。OK,「玩游戏」是比「不上学」更切确一点的诉求。若是进一步问下去,经由过程玩游戏他想获得什么,也许是游戏里的当作就感,或者团队协作的欢愉,或者一段闲暇的光阴。假心猿意马是当作就感吧。那么,这个孩子「不想上学」背后真正的诉求,是当作就感。
若是让他从头表达一遍本身的诉求,他会说:「我不想上学,是因为我更喜好玩游戏,这是我今朝获得当作就感的方式。我需要当作就感。」
此刻清晰多了:他需要当作就感。
我们再看一看,孩子跟怙恃的诉求存在彼此协调的可能性吗?当然了,一方需要当作就感,想玩游戏,而另一方但愿孩子上学。两边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如何告竣「又上学,又有当作就感,还可以玩游戏」的双赢?——这个可能性(注重,只是可能性)就可以存在了。
看上去仿佛只是一个文字游戏。
但它不只是如斯,它的背后有一个思维体例的转化。从「我不要什么」到「我真正需要什么」。转化不难,难在我们大大都时辰想不到转化。
系统治疗里,叫做区分【问题】和【诉求】。
每小我城市碰到大巨细小的问题。我们很擅长界说【问题】。上面的例子里,孩子说「不想上学」的时辰,「黉舍」就是他的【问题】。他要的全数就是分开这个问题:只要「不在这里」就好!至于去哪里——没想过,哪里都行!但就像我们看到的,若是不设想一个偏向,也就无法迈出下一步。
「不去海淀!」好的,然后呢,去哪里?
在治疗中,我们让来访者换一种表述,有时辰只是把否认句换当作一个正面的陈述——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就可以把【问题】酿成【诉求】。所谓诉求,就是「当作功治疗后的状况」:你想获得的是什么?你要的那个状况事实长什么样?有时我们会惊奇地发现,这么素质的问题我们竟然很少思虑!我们太擅长把「否决」自己等同于一个诉求了。我们说「归正不要这个」,然后留步于此。
我们来看看比来热议的 996 话题。
发出抗议的员工,始终在强调他们的【问题】:996 就是全数问题,超负荷工作,无休止的加班,薪水可能还不尽如人意……是的,很疾苦。但到今朝为止,大部门人只是环绕 996 争吵不休:「不要 996!」「不 996,把稳老板不把你当兄弟!」「靠,老板黑心!」「要知足,这是福报」……这些争论来往返回,都在针对 996 这个词。996 是【问题】,它背后真正的【诉求】是什么?若是我们把负标的目的的句子——「不要 996!」——用正面的表述替代一下:员工要什么呢?
有人想要的是多一点陪家人的时候。
有人但愿连结身体健康,精神充沛。
有人想要更高一点的薪水。
有人但愿下班回家有时候看看书,充充电。
这些句子才是诉求,更具体,更明白,也更实际。跟「不要 996」的全盘否认比拟,它们实现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想象一下,一个员工说「我但愿有时候陪一陪家人」,老板会如临大敌吗?还好吧,这是一个可实现的需求。老板会想想:「在不影响业绩的前提下,可以怎么协调一下工作时候?」——当然你可能会说,你的老板坏得要死,是一个嗜血的本钱家,绝没有这样的慈悲心。好吧,你这么斩钉截铁我也没法子。我说的也只能是一部门环境。
不外,比拟于直接说:「我不要 996!打垮万恶的本钱家!!」,工作老是多了一点被解决的可能吧。老板不至于感觉被冲犯,从而第一反映就是:「你不要,那你走呗。」
后面这种环境下,老板真要维护的也不是「996」这个工具。事实上,当员工把「不要 996」误觉得是本身诉求的同时,老板的思虑体例也落入了同样的陷阱。——他会把「维护 996」自己算作本身的诉求。仿佛他经营一个生意,最终方针就是为了实现 996 一样。换句话说,老板也在不知不觉之中界说了【问题】,问题是「员工否决 996」。他也就觉得本身的诉求就是:「不许否决!」
好的,不许否决,然后去哪里?
若是换当作一个正标的目的的表述,老板想要的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难回覆,老板想要的永远是好处。他但愿在支出划一当作本的前提下,员工尽可能多地缔造价值。那好,我们就让员工尽可能多地缔造价值——而不是尽可能地拥护 996。创业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给 996 代言。任何一个老板,若是要在「多赚钱,打消 996」和「少赚钱,拥护 996」傍边做一个选择,他只有疯了才会选后者。多简单的事理,那他们干嘛死守着 996 不放?
在这场 996 的争论中,良多老板站出来说,老板也很辛劳。互联网企业的利润并没有那么高,还要冒赔得精光的风险。良多企业都在存亡线上,老板远不只是 996,而是 12127,以命相搏。这是真的。这些问题都是存在的。
但他们最强调的仍是【问题】,不是【诉求】,老板不会直接表达:「公司需要营收!我们一路想想怎么赚钱!」他们也被问题绕进去了:「员工啊,就不应埋怨 996!」
这是何苦出处呢?
员工已经把「幸福糊口」和「不要 996」混为一谈。谁站在 996 一边,谁就在故障他们的幸福。而老板又把「多赚钱」和「维持 996」混为一谈。否决 996 是在威胁本身的底子好处,甚大公司生死。这当然就没得谈了。双方都把对方算作最大的仇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矛盾不成和谐。
这时辰人们很难想到,996 从一起头就是一个被树立起来的靶子。它或许是实现方针的一种路子,但不是独一的路子,也不是最有用的路子。
其实老板只要说出来:「我要包管好处。」
员工也说出来:「我要的是自由放置时候。」
他们就可以一路筹议其它路子,更有用的路子,两边都可以实现诉求——如何一边让老板获得更多的好处,一边能让员工更自由地放置时候。
这不是天方夜谭,他们是可以合作的。
他们原本就应该是互相合作的。
写到最后,想起我本身履历的一件事。
有一年暑假,一个伴侣邀请我去外埠授课。我第一反映是拒绝。因为孩子也放暑假,只有我有空赐顾帮衬孩子。所以我拒绝她的来由就是:「没时候。」
伴侣问:「你有什么必需做的事吗?」
我说:「我要赐顾帮衬孩子。」
她说:「所以只要想个法子,让你能一边授课,一边赐顾帮衬孩子就可以了,对吗?」
我愣了一下。她不这么说的时辰,这两件事似乎是绝对互斥的。可是她一说,实现双赢仿佛也没什么不成能——带着孩子一路啊!我们各自都带上孩子,白日上课的时辰孩子在一路玩,委托本地的一个妈妈赐顾帮衬他们,带他们遍地去逛,下了课再把他们接回来……我喜好授课,授课让我有当作就感,更不消说还能赚到钱。这样一个路程,让大人工作得更充分,孩子们也比呆在家更高兴。
看到这种成果,的确不敢相信当初我会拒绝。
这件事说出来,没有什么大不了。但那时对我的触动很深。因为就是这么简单的法子,那之前我居然完完全全想不到。与其说想不到,不如说从来没有往那边想。所有的设法都是「我不克不及去」,以及「我去了就会很麻烦」——因为我碰到一个【问题】:去外埠授课,没法赐顾帮衬孩子。没错,我可以频频描述,诠释,强调这个问题何等麻烦,何等让人忧?,但那只是在不竭证实我的困境罢了。
我瓜熟蒂落地获得一个结论,不去了。
但我要的真的就只是「不去」吗?「不去」是我的诉求吗?拿到「不去」这个成果,我就可以称心满意了吗?应该再问一遍本身,你事实要什么?最主要的是去相信:同样的问题,一旦表述当作【诉求】:「我可以去,只要能同时赐顾帮衬孩子」,它真的可以存在一些简单到让人不克不及相信的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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