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约瑟问题”仍是“任鸿隽问题”
“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这是一个闻名的问题,学界将之称为“李约瑟问题”或“李约瑟难题”。
称为“李约瑟问题”,则李约瑟享有该问题的常识产权。但李约瑟真是第一个明白提出“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这个问题的吗?非也。鸦片战争今后,在李约瑟之前,梁启超、任鸿隽、冯友兰,甚至李鸿章都思虑过这个问题。
一九二零年,在美国的冯友兰写了一篇专门会商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的论文,此文原为英文,题目为“Why China Has No Science: An interpretation of the history and consequences of Chinese philosophy”,此中文名为《为什么中国没有科学—对中国哲学的汗青及厥后果的一种诠释》,中文版收录于 《三松堂全集》第十一卷(河南人平易近出书社二零零一年版)。此文从中国哲学的特质来诠释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与冯友兰分歧,其他一些新儒家却竭力证实中国传统文化也有科学的基因,以此来证实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学的价值。典型者,是牟宗三提出的“内圣开出新外王”的闻名命题,试图证实从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中可以或许成长呈现代的科学与平易近本家儿。冯友兰的会商,显然在李约瑟之前,且是专题会商。
可是,冯友兰的会商亦非最早的专题会商。一九一五年,任鸿隽(一九三五至一九三七年曾任四川大黉舍长)在《说中国无科学之原因》一文中说:“欧洲之有科学,三数百年间事耳,即谓吾国古无科学,又何病焉。顾吾尝读史而有疑矣。欧洲当罗马帝国沦于蛮族,其学界之暗中,殆非吾秦汉以来所可沦拟……是故吾国之无科学,第一非天之降才尔殊,第二非社会限制独酷,一言以蔽之曰,未得研究科学之方式罢了。”(任鸿隽:《科学救国之梦—任鸿隽文存》,上海科技教育出书社、上海科学手艺出书社二零零二年版,19—23页)任鸿隽专门会商这个问题,比李约瑟早了约三十年。
其实,任鸿隽也不是最早会商该问题的。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谈道,“凡欲一种学术之发财,其第一要件,在先有精巧之研究法”(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上海古籍出书社一九九八年版,28页),他间接涉及了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这一问题。更早者,则有李鸿章的思虑。李鸿章在给光绪的奏疏中说:“窃谓西洋制造之精,实源本于测算,格致之学,奇才迭出,日新月异。”(《李文忠公全书·奏稿二十八》)李鸿章在思虑为什么西方手艺发财(并得出结论)时,就已经思虑了“为什么中国没有科学”这个问题,而他的回覆并非着眼于中国传统的政治、伦理等文化,而直截了本地看到了西方科学的一个关头要素:数学的发财(测算属于数学)。
到此,我们可以确定,李鸿章已经思虑了“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这一问题,而任鸿隽则专题地提出并回覆了“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这一问题。
几百年来,西方处于强势。西方的强势甚至改变了中国及其他弱势国度和平易近族对自我的认知,而这种改变属于话语权或文化霸权的一种表示。对于自身甚至宿世界的汗青,中国人本有本身的观点。可是,面临西方的强势和中国的屡战屡败,中国几乎损失了对自身进行熟悉的决定信念,损失了身份认同感。抗战期间,因为疆场接连掉利,士气不振,蒋介石获悉了李约瑟的研究,为了提振国平易近的决定信念,特邀李约瑟和鲁桂珍(李约瑟的持久助手、合作者、汉语教师和第二任老婆)到重庆商谈,托李约瑟协助中国的抗日事业和全宿世界的反法西斯事业。第二年(即一九四三年),李约瑟就提出了“四大发现”这一概念,指出中国文明曾经为宿世界文明做出过庞大进献。此前,欧洲人已熟悉到中国人具有发现天才,曾有三大发现—火药、指南针和印刷术(如麦都恩、马克思都谈到了这三大发现),而李约瑟增添了造纸术,形当作四大发现。四大发现在那时,简直在必然水平上提振了国人的决定信念。而四大发现之提出,亦可谓学术从命政治之一典范。对于中国来说,学术从命政治,算是常态,中国的学术从来就没有自力过。可是,以别人的不雅念来诠释本身的汗青,倒是从未有过的。
李约瑟将三大发现扩充到四大发现,并不算离谱,因为造纸术简直很主要,增列入四大发现之一,当之无愧,不算是伪造。对中国的手艺当作就,爱因斯坦也是必定的,他固然认为中国古代缺乏形式逻辑系统和系统尝试,以至于无法发生近代科学,但认可了中国古代的手艺当作就。他说:“西方科学的成长是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根本的,那就是:希腊哲学家发现形式逻辑系统(在欧几里得几何中),以及经由过程系统的尝试发现有可能找出因果关系(在文艺回复期间)。在我看来,中国的贤哲没有走上这两步,那是用不着诧异的。令人诧异的却是这些发现[在中国]全都做出来了。”([美]爱因斯坦:《爱因斯坦文集》第一卷,商务印书馆一九七六年版,574页)可是,若是不是西方人,中国人底子不知道本身居然有三大发现或四大发现。而李约瑟指出中国有四大发现,让国人欢呼鼓舞。同时,李约瑟指出:中国古代虽有发财的手艺,但没有形当作系统的理论科学(现代科学),这是中国古代学术的重大缺陷。在他追问为什么中国没有发生现代科学之后,该问题就敏捷引起学界的存眷,会商敏捷升温,呈现了很多“研究当作果”。可以比力的是,任鸿隽、冯友兰都专题提出并回覆了该问题,但学界响应百里挑一。这种现象,自己就是话语霸权的表示。
作者:邓曦泽
来历:《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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